楼宇烈：中国哲学的辩证思维我们怎么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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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么样来认识所谓的中国哲学。不要把它看作是一个固定的模式。现在我们一讲哲学就讲存在与思维的关系问题，谁是第一信，谁是第二信，是存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存在？于是就有了唯物、唯心等等的说法。这些问题可以不可以探讨呢？可以探讨。但是哲学的问题是那么简单吗？是那么能够还原到存在和思维的关系问题上面吗？

1、清楚与糊涂的转化

其实都还是值得讨论的，就像我们一讲到人，人如果把他还原到最简单的，无非不就是碳水化合物嘛，那人还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意义了。然后好像我们觉得哲学是看到最深奥的道理。哲学探讨什么问题？人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是不是很深奥？也不深奥！这是一个最普通的，是一个警卫战士的问题。我们常常开玩笑说，我们的校卫队都是哲学家。他守卫校门口，你一进来他就问你从哪来的？你要到哪去？他一天到晚探讨的就是最深奥的哲学道理。其实说实在的，人从哪来到哪里去，就是这么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回答地，也不是那么简单地，但也不是那么深奥，那么复杂的。《庄子》讲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要认识的对象，要知道的道理是无限的，要以这种有限的生命去探讨无限的宇宙，那就危险了，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越讨论，越钻研就越糊涂了。

宋代有个著名的文学家苏东坡，他写过两句话：“人生识字忧患始” ，人生一识字就开始有忧患了， “姓名粗记可以休” ，把自己的名字知道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其实我们人生很多的痛苦烦恼就在于我们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越多，又钻不出来就越烦恼。所以为什么佛教要讲“转识成智” 。识就是永远在分别，我们有一个词语叫“识别” ，别就是识的功能，识的功能就是别，就是识别。识指什么？识指的就是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嘛。六识就是我们六根的功能，我们有眼、耳、鼻、舌、身六个感官，它的功能就是识，识的结果就是别。我们一天到晚用我们的眼耳鼻舌身去看外面的世界，永远是分成这个，分成那个。识别的越清楚，你的执着就越厉害。这个越看越好，越看越喜欢，那个越看越讨厌。分别心一起，执着心就来了，喜欢的就拼命想办法得到它，不喜欢的就拼命不要它。得不到痛苦，退不掉也痛苦，求不得苦。想去掉的去不掉也痛苦，爱别离苦，怨憎恨苦，人生的苦都来了。所以佛教才要求我们要“转识成智” ，超越这个识来成就智慧。这个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般若智慧。般若智慧就是一种无分别的智慧，就是破无明的，就是让我们看到万物都是因为缘起。既然是缘起的万物就是无常的，无我的，这也就是我们讲的所谓的“空” 。佛教讲什么叫空？空就是无常、无我，所以它的本质是无常、无我的，它的现象世界还是历历清楚的，我们看到的一切现象世界还是很清楚的，是方的不是圆的，是高的不是矮的，是男的不是女的。我们看到，不管有多少的千差万别的区别，它都是缘生缘起的，既然是缘起的，就不可能是永恒的，所以是无常的。既然是缘起的，就是没有独立自性的，是各种东西凑在一起才成为一个东西，所以它是无我的，我们叫做“缘起性空” ，或者是叫做“性空幻有” ，幻有不离性空，性空不离幻有。当我们用这样的智慧去看待一切的时候，就会把我们的执着心、分别心给它消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