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儒林外史》为什么从山东汶上写起?( 二 )


这些用语自然是为了刻画人物的性情 , 但也同时显示了作者从“天下”“古今”的角度 , 就是以宇宙意识观察把握儒林的创作态度 。 这种态度一方面决定了他的故事非徒托于明代而写清朝 , 而且也一定程度上实写明代 , 对“明亡于八股”的历史作了深入切实的反思;另一方面影响了他对故事地域背景的设置 , 那就是其所写虽然基本只是“江左烟霞 , 淮南耆旧” , 但其为人物所托籍贯与活动的地域 , 却不限于江淮 , 而是“天下” 。 这个“天下” , 就是以书中所写所及的北京(中)与重点写到的南京(东)、四川(西)、山东(北)、广东(南)四地 , 成东、西、南、北、中的格局 , 为“天下”的概观 。 这两面的结合 , 外内一致地构成吴敬梓话说“天下”“古今”之“儒林外史”的特质与风貌 。
从“山东汶上”写起的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 , 《儒林外史》不仅用了如上“天下”“古今”的安排 , 而且作为一部以“江左”“淮南”为故事实际地域背景的小说 , 其正文(第二回)故事并未从描写的中心地江淮开始 , 反而从看来他并不熟悉的“近北的省份”——山东写起 。 这样构思的原因何在呢?
对于《儒林外史》的作者要把周进写为山东汶上县人 , 陈美林先生早就注意到了 。 他说:“‘楔子’中王冕曾经避难离开故乡诸暨去山东济南府 , 周进也正是济南府临州兖州府汶上县人 。 ”但没有作进一步的说明 。 现在看来 , 吴敬梓如此用笔并非如《红楼梦》中写刘姥姥 。 因为显然第二回山东周进、王举人等人及其故事有正文开头的作用 , 但全书已有了“楔子” , 这个开头犹如接下来写广东范进的故事 , 就不再是过场或引子 , 而是正文居首的重要人物和情节,也就是《儒林外史》切入“天下”“古今”的入手处 。 对于《儒林外史》来说 , 这一入手处放在“山东兖州府汶上县”是最恰当不过了 。 其原因无他 , 只在“汶上”最适合于做话说“天下古今”之“儒林外史”的象征 。
历史上的山东汶上 , 是除鲁都曲阜之外 , 与《儒林外史》之“儒”关系最为密切的地方 。 汶上春秋时期称中都 , 是孔子最初出仕为邑宰的地方,《史记·孔子世家》载:“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 , 一年 , 四方皆则之 。 由中都宰为司空 , 由司空为大司寇 。 ”《孔子家语·相鲁》中也有“孔子出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等较为详细的记载 。
由此可知 , 汶上曾是孔子“为政”牛刀初试之地 , 当年政绩突出 , 为“四方则之”的榜样 , 但在作者看来 , 如今这个“四方则之”的地方 , 却成了周进(士)、王举人、梅秀才一班“八股”先生的“天下”“古今”之变 , “儒林”堕落 , 可胜叹哉!
这一寓意正与书中每对比周孔的古代以斥当今礼乐不兴、八股泛滥的做法相一致 。 书中第十三回写马二先生与蘧公孙论学 , 马二先生对历代“举业”有一番详细述评 。 这里马二先生的话虽句句符合当时的实际 , 不容置疑 , 但作者之意 , 肯定不是赞成马二所说本朝“用文章取士 , 这是极好的法则” , 而是由他道破这“法则”与孔孟之教背道而驰 。 由此可知 , 无论“天下”与“举业” , 作者都是以“孔夫子的周朝”为好或为参照 , 对比“本朝”的不遵古道 , 实际都是“弄坏了” , 以表达自己今不如昔的感慨之情 。
这样的思路施于全书的构造 , 正文故事从春秋孔子曾为邑宰的“中都”即山东汶上开始 , 就不仅是自然的 , 而且由此一下把“儒林”的问题提到了“天下”、“古今”的层面 , 有高屋建瓴、大笔如椽之致 , 真乃妙于发端 。
王冕、虞博士等为何也要来山东
《儒林外史》不仅以正文人物故事从“汶上”发端 , 体现尊崇孔孟之道的儒家情怀 , 而且以其全书最重要的正面人物大都到过山东 , 加强全书崇儒的倾向 。
如历史上的王冕 , 是元末明初诸暨(今浙江绍兴)人 , 一生并未到过山东 , 但是 , 第一回“楔子”以他为“隐括全文”的“名流” , 写“王冕一路风餐露宿 , 九十里大站 , 七十里小站 , 一径来到山东济南府地方”云云 , 却又没有做什么事 , 只成就了他后来应付乡民打探其与吴王关系的一个托词 。 可见作者写王冕来“山东”一趟非关情节 , 而是故意为之 , 以济南之为山东首府 , 切近邹鲁 , 拟其恍惚有朱熹《春日》诗“胜日寻芳泗水滨”句意的行迹 , 皴染其儒者气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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