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乐见』电影:从模拟现实到虚拟现实看影像与现实关系( 二 )



姆·甘宁基于早期电影提出的“吸引力电影”概念里 , 电影可以从叙事中摆脱出来 , 转为呈现一系列景观幻觉的方式 , 观众会因这种幻觉的力量而入迷 。 然而 , 不管是以拍摄纪录片见长的卢米埃尔、执导戏法片的梅里爱 , 还是随后的阿贝尔·冈斯、勒内·克莱尔、让·雷诺阿、茂瑙等引领欧洲早期电影狂欢的先锋运动影人们 , 他们的电影中尽管表现出繁复多彩的技法 , 但只要循着这种呈现“吸引力”的幻觉力量回溯它的源头 , 便能够发现影人在电影中所表达的是“帮助我们理解我们特定的物质环境 , 并且向各个方向扩展它 。 ”[2]410
模拟时代下的电影处于两种截然不同技术的交会点之上 , “一个属于化学范畴 , 指的是光在某种物质上起的作用;另一个属于物理范畴 , 指的是通过光学设备成像 。 ”[2]13正如开创了“电影眼睛”学派的苏联电影人维尔托夫所说 , 电影就是要将“不经意间捕捉到的生活”放在银幕上 , [4]电影用这两种手段将“过去”的视觉信息连绵地呈现在银幕上 , 描绘了一个可见的世界 , 对原始材料——现实——进行彻底的展示 。 为弥补人眼观察周围物质世界方面的局限 , 他将摄影机绑在火车上、放到屋顶上 , 以快慢摄、叠印等传统特技手法将一个个精短的镜头置入银幕上 , 以凸显“电影眼睛”对认识外部实在的重要意义 。 单就影像而言 , “引得性”(indexical)的特质让观众无法质疑眼前所见影像和物质现实的对应关系 , 唯其如此 , 电影才能把观众和影像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
虽然维尔托夫的“电影眼睛”说极大地扩展了人眼的局限 , 但是电影依然必须面对着现实主义原则亟待解决的一个悖论——“现实的忠实摹写不是艺术……艺术在于取舍和诠释 。 ”[1]302要理解这个悖论的含义 , 只须对《天堂的日子》的摄影和故事稍作留意 , 便可窥见端倪 。 阿尔芒都这位充满想象力的摄影师 , 将天空、河流、田野、马匹统统置入摄影框内 , 并在漫长的一天中摘取被称为“魔幻时光”的黄昏时段进行拍摄 , 只为图绘出浪漫、似天堂的农场;导演泰伦斯·马力克则在电影中以一种挽歌的语调向观众讲述了一场爱情的悲剧 , 将得克萨斯州之美与无尽孤独表达了出来 。 回看这影像与故事的强烈反差 , 在物质现实迷乱的丛林中 , 正是由导演和摄影师的“指引” , 让观众非但没有迷失 , 反而恍若如梦地注视着银幕上呈现的生活瞬间的画面:
“如果这些影片是忠实于电影手段的特性的话,它们就肯定不会从一个预先规定的观念出发,然后进入物质世界来给这个观念寻找例证;相反,它们是从物质材料着手,取得线索后再逐步走向某个问题或信念 。 电影的精神是唯物主义的,它是从‘下’而‘上’的 。 ”[2]417

电影眼睛”到阿尔芒都的《天堂的日子》 , 模拟时代的电影完成了自下(物质现实)而上(艺术形式与意识形态)的表达 。 电影不仅做到了将时间保存 , 更实现了再现自然的功能 , 对于观众而言 , 隐藏于放映机投射在银幕上的视觉信息深处的“刺点”(punctum)产生的效果 , 提升了他们感官知觉的数量和质量 , 从而影响着他们的精神世界 , “曾经存在”的幻影幽灵(spectrum)在摄影机的作用下 , 引起了观众对以往的回溯与追忆 。 但是在数字技术下 , 利用赛璐珞胶片记录影像的摄影机被电脑控制的虚拟摄影机逐渐代替 , 基于化学/物理技术的影像被数字串组成的像素块替换 , 围绕现实讨论的电影美学疆域在数字时代下也随之迎来了扩展与再图绘 。
二、“0”与“1”的魔力:数字时代电影对现实的建构
在詹姆斯·卡梅隆执导的《阿凡达》里 , 坐在轮椅上的杰克·萨利第一次看到羊膜水缸中的阿凡达的虚拟化身 , 不自觉地被眼前景象所震惊 , 当他进入阿凡达身体 , 尽管一开始行动尚显笨拙 , 但随后在潘多拉星球坐上飞鸟穿梭自如时 , 此刻的萨利已经不再是早先凝视着水缸的那个“他者” , 而是自身意识与这具化身融为一体的感觉展现与视觉面向 。 这部近三小时的电影充分地诠释了数字时代里影像与现实的一个现象——人们对数字影像已从震惊体验发展为浸入与信服的状态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