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马路,五岁孩子的十公里( 二 )

本县三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呈“川”字形 , 东边槽谷为山前 , 西边槽谷为山后 。 山前经济好于山后 , 县城也在山前 。 70年代 , 父亲在县城二中教书 , 主动申请调动到山后石子中学 , 为了和在石子医院工作的母亲会合 , 照顾襁褓中的两个孩子 。 团圆的幸福 , 足以抵消乡下的清贫单调 。 母亲是渠县人 , 喜欢做稀饭 , 全家人喝得呼呼响 , 仿佛人间最美的音符 。

时光流逝到1979年 , 父亲被调动到十公里外的文星中学 , 带着五岁的我 。 文星位于铜锣山下 , 和石子一样 , 典型的川东老镇 , 石板街木板房 , 古朴雅致 , 但没有大河相伴 , 少了几分气势 。 没有幼儿园可上 , 父亲去上课 , 我和小伙伴到处玩 。 学生伙食很简单 , 米饭蒸一大脸盆 , 菜也煮一大脸盆 。 八个学生一桌 , 站着吃饭 。 我帮忙摆饭勺汤勺 , 听到食堂师傅夸奖 , 心里美滋滋的 。

父亲很忙 , 我们爷俩主要吃食堂 。 教师伙食和学生一样 , 永远是干饭青菜 , 难见肉食 , 少有稀饭 。 哪有孩子不馋的 , 打牙祭的机会 , 是在父亲带我回石子 , 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 母亲像变魔术一样 , 做出一大桌菜 。 这样的机会太少 。 区区十公里 , 当时几乎如隔天涯 。 每天只有一趟班车 , 自行车属贵重物品 , 没几个人买得起 。

有一天我做梦 , 梦到了母亲 。 她在黑乎乎的厨房忙活 , 煤烟呛得她直咳嗽 。 饭桌很快摆满了 , 哇 , 都是我爱吃的:回锅肉、炒猪肝、酸辣鸡杂、凉拌折耳根 , 还有一大锅豇豆稀饭 , 热气腾腾 。 母亲一边解围裙一边招呼:“莽子娃儿(傻孩子) , 赶倒(赶快)来吃嘛!”又嗔怪爬上椅子的妹妹:“你莫忙 , 让哥哥先吃!”豇豆煮稀饭 , 煮过头就软了黄了 , 带着一点脆劲的熟最好 。 母亲总能掌握好火候 。 折耳根下稀饭 , 我要吃几大碗 。 猛地惊醒 , 天刚擦亮 , 嘴还在咂吧 。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

这是五月平常无奇的一天 。 吃完早饭 , 父亲叮嘱两句就去上课 。 我没有像往常去找玩伴 , 而是走出中学 , 穿过场镇 , 上了去石子的马路 。 那时的县道人车稀少 , 我坐车和父亲走路 , 经过很多次 , 方向不会错 , 但一个人走 , 心中还是如有鹿撞 。 回头已经看不到场镇 , 四周尽是农田 , 玉米林和小麦地安静得令人窒息 。 阳光并不灼热 , 汗水很快渗出了额头 , 打湿了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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