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于明末清初、流行于闽南和潮汕地区的香花僧民俗以其独特的信仰仪式和颇具观赏性的表演而远近闻名,并深受本土民众重视,成为当地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在这一民俗的形成与传播过程中,我们看到了以佛教为代表的外来异质文明如何在广袤的中华大地上嬗变、内化为中国民族文化并进一步传承下来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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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由非遗民俗香花僧引发的思考
在福建漳州市东山县地区的一些寺庙里 ,僧人们常常举行一种神秘的道场法事或法会,因其将佛教传说故事、佛教音乐、南少林武术套路、道教斋醮仪式和本地戏曲舞蹈表演有机地融为一体进行,民间俗称“东山香花僧和尚戏”。由于该和尚戏与佛教正统的法事仪轨大相径庭,反而掺杂着更多民间信仰和地域文化的元素,因此于2008年11月入选漳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传统“民俗”项目。
从更广阔的时空来看,包括东山和尚戏在内的“佛戏”是佛教中国化、世俗化进程中诸多文化变种中的一类,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研究价值值得一再审视,但我们注意到,在这一变异中,出现了一个特指的具有专属指向性的群体——香花僧,而且他们还独创了一套具有宗教仪式性质的法事体系,俗称东山“和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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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古来寺
那么问题来了,首先,香花僧显然与佛教僧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些僧人为何有“香花”二字冠名,他们与普通的僧众有何区别?其二,作为宗教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仪轨是区分不同教派的显性指针,佛教传入中国后,尽管又发展出许多宗派,各个宗派亦形成自己的仪轨范式,但万变不离其宗,皆以佛教经典为依据而于细节处彰显本派特点,因此,显然这些仪轨仍旧有着明确的佛教标签,而香花僧的宗教仪轨若是与佛教仪轨一脉相承,为何又特立独行,甚至自成一派,这中间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数呢?其三,香花僧作为一种民俗文化传承,其传承的载体是民间组织,还是佛教僧团呢,如果是后者,这种传承又将对佛教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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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僧表演南少林拳
香花僧与佛教的历史渊源
地方文史学家姜维锬认为,香花僧是对近代兴化(今莆田)及闽南一些地区对民间佛教小庙中男僧的称呼。在发源地东山,香花僧是“明末清初天地会反清复明的仁人志士创立并流传至今”的“以佛教为主体,结合儒教的孝仁,道教符术的三教合一的民间信仰教派” 。随着民间反清复明运动的扩散以及民间宗教自身具有的顽强生命力,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这一教派已逐渐流传到福建中南部、广东潮汕地区和台湾岛等更广泛的领域。
之所以有“香花”之称,一说缘起于禅宗“拈花悟旨”的典故 ;一说为香花僧因在举行仪式时使用一本《香花科仪》(也有说《香花经》或《香花秘典》)而得名;还有学者认为“香花”一词源于佛教进香和献花的功德供养,且抛散香花的人即专门执行散花仪式的僧人 。鉴于香花僧民俗中,以“和尚戏”为代表的法事仪轨体系独一无二且必不可少,且对于这一群体具有着最直观的辨识性作用,我们以为,香花僧的称谓更有可能来自他们做宗教法事活动时所遵循的经典或规仪。
记录香花僧渊源的文献《正源》以不小的篇幅阐释了香花僧是从南少林禅僧演化而来的过程。由于香花僧的创始人道宗法师师承东山古来寺开山始祖明雪熙贤的临济宗法脉,而明雪熙贤一直致力于光扬南少林武僧传统,他的传人不仅陆续“住掌东山岛上各个寺院山门” ,其影响还遍及“漳州南部地区与东山相邻的云霄、诏安、平和、漳浦等地甚至更远的地方” ,古来寺亦因明雪熙贤的传法而成为东山地区的南少林开山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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